提亚特学院,在教学楼北面千米之外有一间十分特殊的宿舍,1307宿舍。
为何说它特别呢。,因为它独立于学生公寓楼,孑然耸立在平地上,
这里在卡塔丽娜她们搬进来之后,整个宿舍都焕然一新,虽说这宿舍原本就很干净就是了,但卡塔丽娜为了在夏默面前留个热爱劳动的形象,把本就白白净净的窗户擦了又擦。
放眼望去,天花板上是古典的吊灯,透露出奢华的色彩,带有优美花纹的米色瓷砖铺满了地板成人大小的床。位置到与一般宿舍的一样,奇怪的是,明明是四人间的宿舍,但却有五张床,也不知道是建筑工与设计师在建的时候,产生了分歧,原本打算建六人间的宿舍,最后只造了五张床。
其实按理来说学生们是分配不到这么好的宿舍的,这里原本按计划是让精灵夏默一个人居住的,但夏默坚持要和卡塔丽娜住一块,不然就到给学生的宿舍去住,学院方也是很无奈,最后允许了卡塔丽娜她们和夏默一起住在这相当于豪华酒店的宿舍。
这也是卡塔丽娜会在夏默面前摆出一副勤恳的模样,因为她们能住到条件这么好的宿舍全靠夏默。
大腿得抱好!
此刻,累已经重新戴上口罩,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眼注视着一无所有的前方,沉默不语,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而卡塔丽娜就站在累身后,拿着梳子轻轻地帮累梳理着那杂乱无章的头发,只不过卡塔丽娜的手法看上去很是生疏。
当时艾尔莎和夏默看到卡塔丽娜抱着累回来,两人都是吃了一惊,还未等她们发出疑问,两人就已经被卡塔丽娜叫出去,两人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给卡塔丽娜和累两人留出了独处空间。
两人皆是无语,累默默享受着丽娜对自己头发的抚摸,而性格一向急躁的卡塔丽娜也在耐着性子将那乱糟糟的乌黑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一时间,画面是那样的温馨。
终于,还是累开口说道。
“抱歉,还有…谢谢。”
“为什么道歉?”
卡塔丽娜反问,双手仍旧在调弄着累的头发。
“我应该想到的,提亚特学院作为贵族学院,对于下层阶级的歧视肯定存在着,更别说像我这样……这样丑陋的人,肯定会引来她们的霸凌,我不应该独自行动或者我应该尽可能地避开她们的。”
“那你是不是应该连教室都不去?毕竟教室里全都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傻货,学院里到处都是那些渣渣,那你是不是要躲在宿舍里,哪都不去?”
累没有回话,一言不发。
卡塔丽娜梳直累的头发,继续说道,“逃避没法解决问题,你越是表现得懦弱,他们就越是肆无忌惮,唯有拼死咬下一口肉,他们才会感到害怕。累,你这么聪明,我以为你懂得这个道理的。”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么…明明在别的地方表现得那么聪明,但是却还是会被同龄人的霸凌给欺倒。
“我…”累顿了顿,沉声说道,“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身边嘲笑的声音就从停止过,孤立,鄙视,歧视,谩骂,殴打,欺凌,是那样的正常,是那样的自然,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仿佛我生下来就是要遭受这般痛苦。”
“起初我不明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事情。后来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丑陋的外表,人们才会如此地厌恶我。”
“每个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那些视线简直能让人窒息而死,责怪与辱骂的声音简直要把我淹没,我在那些谩骂声中学会了第一个词……我学会的第一个词,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怪物(bakemono)。”
闻言,卡塔丽娜身形一颤,手上梳理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原本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害怕着欺凌,但现在看来,压倒她的,是她骨子里的自卑。
是世界对她的,歧视。
像累这样找不到一丝光的童年,灰暗得令人绝望。
“后来人们开始叫我去死,年幼的孩子在起哄说着,”
[去死][]去死[去死]
“后来我就觉得…也许…也许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说到这里,累已经不能平静地讲述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哭颤,向来空灵平静的声音此刻发颤着,哽咽着,时不时地听到‘呜呜’的抽噎声。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都透露出来自灵魂的悲痛。
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试图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可惜那是徒劳,眼泪像雨点一样啪哒啪哒地滴在地上。
那时我总是不禁向神明问道:神啊,如果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如果我的人生只有别人对我的厌恶,那为什么你还要让我降临到世上呢?
卡塔丽娜看见累这幅模样,一时失了神,不知所措。
悲伤,难以言语的悲伤从累身上弥漫出来,我无法想象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我甚至连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站着,怔怔地看着累抱头痛哭,最后也只能象征性地将她抱进怀里。
明明我知道的,这不能消除她的痛苦,为什么我还要去拥抱她呢?这一点我连我自己都答不上来,我只是觉得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看着她那悲凉而渺小的身影,我想道:决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至少,要给予她我所能给予的。
丽娜默默地抱着累,让累在她的怀抱中痛苦,房间里只剩下累的哭泣声,许久许久。
可能是拥抱给予了累力量,也许是累哭累了,她终于收住哭声,富含感激之情的语言在卡塔丽娜的耳边响起。
“丑陋的事物没有存在的价值,丑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可,我原本以为我直到死去都是不被人需要的,直到,我遇见了你,丽娜。”
累抬起头,那深邃眼神凝聚在卡塔丽娜的身影上。
“你没有嫌弃我的容貌,你平等地像对待其它人一样,对待我。”
“你的话语让我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是有意义的,你的拥抱让我觉得人类的身体原来可以这么温暖,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让我觉得这世上有着美好的一面。”
最后与那清澈的碧蓝色眼睛对视,郑重地喊出她的名字。
“丽娜。”
“如果你有一天不需要我了,或者对我感到厌烦了,请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请你,不要在悄无声息中放弃我。”
卡塔丽娜,“……”
卡塔丽娜没有用任何言语来回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她的回答。
她伸出手想要将累的口罩拿掉,累见状想要躲开。
“别逃。”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一直想要逃避他人视线的累不再缩卷,坚定了她的想法,但那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暴露出了她的些许惴惴不安。
卡塔丽娜取下累的口罩,放到一边,伸出右手靠到累的后脑。
下一秒,就那样轻轻的,卡塔丽娜额头与累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茫然,一下子就浮现在了累的双眼之中。
不等累理解发生了什么,卡塔丽娜极少见地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累,我发誓,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不会抛弃你,就如那天我所说过的话一样,你永远是我的家人。”
“以卡塔丽娜之名,在此起誓。”
滴答。
好不容易流干的眼泪再次从累的眼眶中涌出,只不过这次是幸福的泪水。
黑木累,从出生以来,感到最幸福的一刻,便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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